蔬食地圖

文 / 蘭舟

哈佛畢業知性與美貌兼備的影后娜塔莉波曼為了扮演曼威女雷神而努力健身，證實純素者也能練出一身美麗的肌肉。在一次受訪時娜塔莉提起自己早已素食vegetarian多年，但因為一部紀錄片Eating Animals《吃動物》（改編自喬納森·薩夫蘭·福爾 Jonathan Safran Foer的同名小說）正式成為Vegan，擁抱無蛋奶純素生活。

Eating Animals《吃動物》其實是作者福爾為了該不該讓自己的新生兒吃肉而做的一個思考作業。他認為，作為人類，應有更全面的思考力，而不僅僅考量到美味。食物到達餐桌的歷程也不應被忽視，畢竟食物選擇定義了我們與世界的關係，也反應我們的價值觀，而在全盤考量動物受苦、環境破壞、健康的隱憂後，福爾決定以素食養育新生兒。

該影片邀請娜塔莉出任旁白，批判性的反思充斥全片，其中有一句驚悚陳述：健康的動物不需下藥，病了才需要。娜塔莉受訪時呼籲觀眾正視飲食與環境的緊密聯繫，動物養殖場流出的豬糞噴灑到空氣中導致人類呼吸道疾病劇增，而過度使用抗生素產生新菌株引發豬流感也在該片中多有討論。娜塔莉盛讚作者福爾敢於直言，不畏懼主流言論，詳盡論述吃動物造成種種汙染，尤其汙染了我們的信仰。飲食是我們向自己和他人展示信仰的方式，食物選擇也是我們傳遞給孩子的信仰。

圖／美聯社

工廠化養殖的金科玉律：便宜就是良善，只要便宜，人們不在乎食物是怎麼製造出來的。

業者千方百計節省飼料，饕客饞脂肪的味道，於是養殖場，以禽類為例，從肥胖基因培育出變種，以配方飼料撐肥激長，細瘦的雙腳完全支撐不了超常的體重，導致只能趴坐爬行，生不如死。還有更邪惡的操作，比方乳牛場所謂的人工授精，事實上就是反複對母牛強行施暴，因為只有生了小牛才能分泌乳汁。而對產業無用的小公牛24小時內就必須「被消失」，以免「浪費」牛奶，死亡的陰影壟罩每一杯乳品、每一塊起司，等到精華流盡榨乾，通常才四、五歲的年紀，乳牛場的母牛就會被送往屠宰，何素之有？

很多人初看這些真相的紀錄片往往瞠目結舌，證明了畜牧產業鏈的設計多麼成功，其初衷本就是要讓消費者與產業鏈內部荼毒動物的真相失聯，讓消費者不必手沾血腥，不用目睹屠刀下的驚恐萬狀，確保他們在對真相無知下，持續安心的消費。

產業鏈條上知情的一端則是養殖業者以及產業的獲利者端。那些親手照養動物長大的人作何想法呢？畢竟他們也親自將動物驅趕上車送往屠宰場，片中受訪的一位牧場主在鏡頭前忍不住落淚，坦承自己難以面對這種時刻。這是該部影片的核心思考之一，把殺生的心理壓力轉嫁給不得不以養殖業和屠宰謀生的從業人員，就是說，為了取食肉蛋奶，人們雇用社會弱勢者去殺掉更弱勢的動物。事實上已有不少研究報告關注屠宰場員工的心理陰影，其影響層面甚至已擴及他們的家庭和社區。

圖／美聯社

一年一度的感恩節大餐主角火雞也是該片的關注點。西方人普遍把火雞和愚蠢畫上等號，明明白白寫入字典，火雞當名詞使用時意指 a person who does something thoughtless or annoying（蠢笨惱人）。但這是實情嗎？這個指代對火雞是否公平？現代人跟火雞最親密的接觸通常是在感恩節的餐桌，僅從一隻死去的火雞屍體就能評斷他的智商和性情？

與活生生的火雞實際相處過的牧場主人就直接反駁了這個指涉，他以親身經驗表示火雞超愛說話的，而且詞彙量巨大，透過鏡頭觀眾可以看到前方的一群火雞忙著交談和飛上樹枝，不時還歪頭觀察農場主和攝影機。看起來腦袋靈光還善於察言觀色。而傳言說火雞淋雨就淹死——言下之意是笨得連逃命都不會。他也破斥流言，那是照顧不當所致，並設問，若把人類嬰兒像這樣丟在風雨中不管不顧，誰能活下來。

殘酷的現實是一旦被貼上經濟動物標籤被當成產肉機器，就不再被視為生命體，理所當然的剝奪其生之尊嚴，不僅自然壽命大幅縮短，生命體原有的靈氣也喪失殆盡。可氣的是如此簡單粗暴的物種歧視卻堂而皇之進入字典，以訛傳訛，難道，這是一種集體催眠下的心理脫敏，讓吞食火雞肉能更理直氣壯？感恩節據說跟屠殺美洲原住民的血腥歷史有關，所以很多人其實不願意過感恩節，至於為何名正言順殺起火雞，也並無支撐的理據，反而多數提到火雞形體大，較能滿足一家口腹。說起懺悔和追憶感念先祖，華夏的方式—齋戒沐浴—似乎更為虔敬肅穆。

人們在產業鏈的操縱下輕易相信了廣告商的肉食神話，付費買單，錢滾進財閥口袋，身體細胞和心靈意識的汙染卻要自承苦果，吃出一身病又有誰來為我們買單？所以把什麼放入口中真的要三思。我們也許不必像福爾那樣親自去寫一本書來完成思考，但這部影片既然讓聰慧的娜塔莉波曼尋找到行動的力量，或許也同樣值得大家參考。

Eating Animals 《吃動物》線上看

圖／FREEPIK